陆强轻声:“过来。”
她犹豫了一阵,不情愿,还是扭扭捏捏的过去。
篱笆墙只有半人高,薄薄的一层,中间是菱形空隙,无人踩踏,下面的雪又厚又平整,踩上去吱嘎吱嘎的响。
卢茵没走的太近:“干嘛?”
“走近点儿。”
卢茵又迈了一步,他手长,勾住她后颈拉过来:“吃了吗?”
“……才要做。”
“想做什么?”
“一些芹菜还有西红柿。”
陆强拿拇指摩挲她颈后皮肤,一点月光洒在她脸上,平静而安好。
陆强忍不住吻她眼睛:“委屈你了。”
卢茵撇撇嘴,不忿说:“凭什么你做错事,要我给你擦屁股。”
陆强一噎:“老娘我搞不定。”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理所当然:“你我媳妇。”
卢茵不自在的推他一把:“谁同意了,你还到处说,要不要脸。”
陆强笑着:“要脸能睡上你吗。”
第38章
卢茵让陆强弄来点儿棒骨,这几天一直给钱媛青熬汤补身体。
钱媛青面上冷淡,内心却没那么平静,抛开陆强那层面,两人无亲无故,她照顾的细心周到,终归有些过意不去,赶了她好几次,她也只温和的笑笑,说过完十五就走。
年味儿渐渐淡了,村民恢复忙做,一早起来,就见有人牵着奶牛去挤奶站。卢茵穿一双黑色棉鞋,宽宽大大,没什么款式,衬着笔直圆润的小细腿,简直滑稽。
她拾了柴,颠颠往屋里跑。
棉鞋是钱媛青第二天就做好的,鞋面絮满厚厚的棉花,鞋底足有一寸厚,踩在雪上异常耐寒。
那天,她板着脸把鞋扔地上:“对付穿吧,把你冻残了,我可不负责。”
卢茵呆了呆,忽略她的态度,内心还是欢喜的。她褪下自己的短靴,两脚直接踩进去,试着走了两步,像踩在棉花上。
她展颜,“谢谢阿姨。”
钱媛青牵唇角,极嫌弃的冷哼了声。
这鞋一穿就好几天,其实不太跟脚,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但却非常暖和。
陆强从外面进来,不免往她脚上多看两眼,把刚钓的鱼递过去。
钱媛青没有之前那么抵触,只最初瞥他一眼,不招呼不撵人,待他像空气。陆强在中间独站了会儿,抬了抬手,触额瞬间往炕上瞟了眼,没什么意思,抬腿往外走。
经过卢茵身边,俯首说:“汤好了你也喝一碗。”
卢茵抿唇点头。
一室安静。卢茵搬来小板凳,坐地上处理刚才的鱼。炉子上的汤锅咕咕冒泡,白雾热气腾腾向四周蔓延,散发出浓郁鲜美的味道。
卢茵擦擦手,过去蹲在炉子前,用小勺浅浅的尝。
钱媛青给人做手工,扫她一眼:“那畜生对你挺好的?”
她手一顿,嗯了声,才又尝了尝,“以前不知道怎么样,现在学的挺细心,菜也会做一些,勉强能吃。”她给钱媛青盛了一碗:“您现在喝吗?”
“搁那儿吧,”她坐累了,调整姿势:“别管我,喝你自己的。”
卢茵在炉边蹲着,两手叠在膝盖上:“等您好了,能不能给我做个馒头吃?”
钱媛青瞟她:“那什么好东西,村口就有卖的。”
卢茵说:“陆强总念叨,想念的不行。我最初也跟您一样,就想啊,馒头不都一个味儿吗,有什么好吃不好吃。他就说您从前总做,一顿能吃三四个……所以想尝尝。”
钱媛青目光闪烁,“我这腿做不了。”
“怎么就做不了!木板都撤了。”卢茵撇撇嘴,细细的哼了声:“好歹也任劳任怨给您熬这么多棒骨汤呢。”
她不领情:“到时候看吧。”
卢茵给自己盛汤,没挪地儿,蹲着喝了口,状似无意的问:“陆强小时候什么样?”
她动作一顿,停了片刻,冷声说:“从小就不是省油的灯。”卢茵支撑下巴等着,又听她继续:“前脚给人脑袋开瓢,他爸后脚就去道歉,拉帮结伙的,别的小孩儿看见他都躲着走。有一年,好像九岁,他偷着往刘权儿家锅炉里塞鞭炮,第二天人生火,鞭炮全爆了,刘权儿差点没毁容。”
卢茵浅浅笑出声:“那他为什么爱吃馒头?”
钱媛青手没停:“还不是因为嘴馋。以前家穷,逢年过节才杀一次猪,杀完基本都卖了,就剩点儿囊膪和猪皮。我拿铁锅给炖上,上面蒸馒头,炖肉的汤渗上去……馒头都是带肉味儿的。”
卢茵手里的汤才喝几口,时间久了,捧在手里温温的,她眼睛盯着地面,不知想什么。
安静的不太自然,钱媛青这才意识到说多了,她一皱眉:“要吃饭坐桌边好好吃,蹲这儿像什么话。”
卢茵对她的冷言习以为常,端着碗筷移到桌边,不禁又侧头去看她。她眼里那一瞬的柔软她没看错,再冷硬的心肠也抵不过血脉相连。
卢茵知道,她得知真相那晚没合眼,不是不肯原谅,她只是处在怨恨的模式里,一时无法转换。
也许,现在更需要的是时间。
又过了几天,钱媛青已经可以下床,踮着脚,扶住椅柜,借助卢茵的支撑,去桌边吃饭。
卢茵煲的乌鸡汤和两道素菜。外面有人撩帘进来,卢茵背着身,回头抻脖子看。没几秒,陆强推开屋里的门,手上拿了根拐杖。
卢茵起身,接过来:“你买的?”
“早上去了趟镇里。”
卢茵掂量几下,搁在桌边,笑着:“阿姨,以后下床可以用这个。”
钱媛青往嘴里夹菜,眼皮都没抬一下。
两人站的有些尴尬。卢茵搓搓手:“你吃饭了吗?”
陆强:“没有。”
她咬了下唇肉,试探问:“坐下一块儿吃?”问完去看钱媛青,陆强也不禁看她一眼。
对方无动于衷,吃自己的,像没听见。
卢茵见有戏,拉拉他袖子:“你坐,我去拿碗筷。”
陆强舔舔唇角,拎了下裤腿坐她对面。
卢茵如履薄冰,吃饭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偷偷打量钱媛青的表情。又看了看陆强,他大口吃饭,垂首敛目,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卢茵内心腹诽,谁知表面的镇定是不是装的。
心里活动过于频繁,她不专心,被米粒呛到,咳的面红耳赤。
“呛着了?”
她点头不能答。
陆强搁下碗,凳子往她旁边挪,大掌轻轻拍她后背。
卢茵捂住口鼻,眼圈儿咳的泛红。
钱媛青皱眉,抬头瞥了眼,“倒口水喝。”没什么温度,也不知对谁说的。
陆强往桌面上扫了一圈儿,才起身给她找水。
卢茵终于顺过气儿,抬手擦了擦逼出来的泪。
陆强帮她拿掉嘴角饭粒:“真能耐,饭也吃不明白。”
卢茵瞪他:“没注意。”
“还喝不喝,再给你倒点儿?”
“不了,”卢茵拿筷子, “好多了,吃饭吧。”
她给他夹菜:“尝尝这个。”
陆强说:“豆腐做的不错,西兰花有点儿淡。”
“是吗?”卢茵夹起一块儿,尝了尝:“是有点儿,那你吃别的。”
陆强没吭声,往嘴里扒饭。
卢茵给他盛汤:“这个煲了三个小时,味道应该不错。”
陆强端起来喝了口。
“怎么样?”
“好喝。”
卢茵笑了笑,“饭还要吗?再给你来一点儿?”
“嗯。”
两人忘记场合,有些旁若无人。
那边“啪”一声,钱媛青撂了筷,“吃个饭也不消停。”她撑着饭桌起身。
卢茵忙去搀扶,伸手拿过旁边拐杖:“阿姨,试试这个。”
“不用。”她转了身,“惯的。”也不知说谁。
卢茵搁下拐杖,回头朝陆强耸耸肩,小心扶着她上了床。
这样持续了两天,陆强回来次数渐多,钱媛青爱理不理,半个眼神儿都没赏他。可不管怎样,气氛有所缓和,卢茵总算松一口气。
正月初十的晚上,下了场大雪,漫天雪花如飞絮般从天空坠落,没多久,之前地上的痕迹全部掩盖,有孩童嬉笑着,跑跑闹闹,在外面打雪仗。
卢茵趴在窗边,贴着玻璃看了好一会儿,院子里,灯笼的光都越发柔和。漳州没下过这么大的雪,即使有,也没这里纯净剔透。
她拿出手机给陆强发了条信息,没多久便有回音儿。
更新于 2020-02-06 0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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