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闻絮风说到一半就感觉被她看的不爽，烦躁地把她压在温泉台上，恶狠狠地咬了她肩膀一口怒道，“才不是，你还真当自己是回事了，我干嘛要为你做这玩意儿。”
    “啊疼。”和悠被他咬了一口叫了一声，却转过脸来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她干脆地从他身子底下翻过身来，仰靠在泉台石壁上环抱住他的腰肢，从他肩窝里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呐，你哥哥小时候带你看过星星吗？”
    “没有。”闻絮风从她身上翻下来，把她搂在怀里枕着自己胳膊，同她一起看着头顶的星星，瞅了一眼就觉得很是厌烦的样子，“有什么好看的？你不觉得像是一堆蠹虫在吸天空的血，吃饱了血就发发光？……恶心巴拉的。”
    “哈哈。”和悠被他这样的口气弄得忍俊不禁，“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稀罕有趣的说法。”
    “你很喜欢看？”他嘁了一声，顺手将她朝自己身上拨弄得更近了一些。
    和悠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出神地看着天上。“小时候那会，我和小筹两个人经常吃不饱肚子，一饿就要饿一整天。小筹就哭着喊着姐姐饿，要吃米饭。可那会家里连个米缸都没有，哪里去给他弄米吃呢。我就拉着他躺在和家村后山的山顶上，跟他说，天上这些都是米，你只要乖乖睡觉，神仙就会把这些米做成香喷喷的米饭，端到你的梦里让你吃得饱饱的。”
    闻絮风从来没有挨过饿，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可是在这个时候，他看着和悠含笑的侧脸，却莫名决定沉默下去。
    “前几次还好哄，后面小筹就知道我在骗他了，但是……小筹是个乖孩子，就算知道了，还是会和我一起躺在山顶上看星星来果腹。”和悠笑了起来，“所以你问我……喜欢看星星吗。”
    她转过头来看向闻絮风，轻轻歪了下头，“我大抵是不喜欢的。我仰望这无尽星海，并不能看到文人墨客眼中的星河瀚海之华美，只能看到我和小筹饥饿濒死的日子。在生存面前，任何美丽都是毫无价值的。”
    她轻轻弯了下眉眼，“我看到的星空，只是绝望，无尽的绝望。”
    “……”闻絮风说实话听不太懂和悠这一段话里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莫名感觉到一股寒气从泉水里渗出，就好像是温泉忽然没有那么热了。
    这种莫名其妙的寒冷让很是毛躁、甚至始终安静心忽然又开始暴躁——而暴躁的深层，是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过的，不安。这种捕捉不到的情绪，让他半晌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
    和悠却像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情绪，她轻轻抱住了他，把大半个身体都挂在了他的身上。她的身体又软又暖，“就像那时我的身边还好有小筹在，我才能坚持下来。现在……我有小风在。我就好像，觉得，星星……仿佛真的很美。”
    她断断续续地声音像是飘落在他心底的浮萍，风一吹，浮萍散开，他的心间一片安宁的生机盎然。
    他抬手反将她按在怀中，吻在她的头顶。“以后有我在，你不可能再挨饿，也绝对不会……啊烦死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等着，我给你最好看的星星。”
    他这样说着，忽然抬起手来，漫天罗列横陈与天际渺远的星子，忽在他们眼前变换出各种形态，华光溢藻、璨不可睹、火韵如霞。自然界中绝计不能出现的光景，如在她眼前盛大开幕一场致美的幻境，云翻浪卷，星化鸟兽，瀚做花海。
    和悠愣怔地看着眼前的光景，还没有缓过神——
    闻絮风似乎很满意她这样的反应，轻轻在她耳边说道，“或者，你要是看着它们烦，就干脆让他们全部消失好了。”
    轰——
    他话音不待落下。
    万千星辰自他手指扬起的弧度在天空陨落、死亡。
    列星陨坠。旦暮晦盲。
    星辰死去的徽光在他们头顶编织成霐影、如被人暴力从天空撕毁的珍珠项链、急雨骤降，尽火星流。
    天空消亡、星海入墓。
    闻絮风挑起和悠的下颌，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那双异色的瞳孔之中，明明饱含暴虐嗜血，却矛盾地清澈至极。就好像漫天星辰碎片坠至他眸底，如同晨光折射与菱镜生出的彩翊而光华不可直视。“不喜欢星星，就不需要喜欢。”
    “喜欢我，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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