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本座来。”走在前方的俞岚天君对她道。
林毓秀忙跟了上去。
二人入果林。
朝着前方走了一阵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果林的尽头是一大片的平坦草地,此刻草地上正摆满了书桌座椅,像是个大型的露天学堂,每张桌椅上都坐着一个身穿太虚观道袍的年轻弟子,而在正前方,则是十数名太虚观道君尊者坐在上位。
“你且前去找个空位坐下。”俞岚天君对身侧林毓秀说道,然后信步朝前走去,走到上方尊位坐下。
“俞师兄,这次你可算来了。”旁座的太虚观天君对着他笑道,“不过这到底是别人家的弟子,你这收徒一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俞岚天君神色淡然,道:“不急,缘分到了自然便有了。”
另一座位的太虚观道君见不得他这般懒懒散散不上心模样,当即便开口说道:“俞师兄,这徒弟也不会凭空从天上掉下来,就算是有缘,也得你出山去寻找,你终日在洞府,又哪能寻到师徒缘分呢?”
这真可谓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纵观太虚观十数位天君,也就俞岚天君至今膝下无徒,他的师兄弟们早就徒子徒孙无数,见他依旧无后人传承,心下急得不行,每每聚会都要旁敲侧击提醒他此事。
“不急。”俞岚天君依旧是老神在在,“时候到了,总会有的。”
“……”众太虚观天君。
这怎么能不急!
你从百年前就这般说了,那么徒弟呢?在哪呢!连个影子都没有,怎能不让人急?
众太虚观天君看着俞岚天君这副样子,不由地齐齐在心下叹气。
另一边。
林毓秀找了个空座,走过去入座。
坐于她前头的那位师兄转过头,看向她,神态亲近问道:“你是俞岚天君新收的弟子吗?”
他这句话一出,顿时四面八方的太虚观弟子齐齐转头目光朝她看来,眼中充满好奇打量,甚至是惊异。
林毓秀:……
总觉得这句话大有深意。
她连忙解释澄清道:“非也,俞岚天君与家中长辈有旧,我此番乃是奉命前来送信给天君,承蒙天君看重,才有此机缘。”
一听她否认,四周众人脸上纷纷露出失望神色,原来不是啊。
林毓秀感受到他们的失望,不由地嘴角抽搐了下,你们在失望个什么劲啊!
坐在她前头的那位太虚观弟子尤甚,满脸失望,眼底的目光都黯淡了下去,但是他很快的振作起来了,抬眸看向林毓秀,“那你可有师承?”
随即又自言自语嘀咕了声,“就算有师承也无所谓……”
林毓秀:少年你的思想很危险啊!
她看着少年的话越说越危险,苗头不大对,连忙说道:“我乃天玄宗林毓秀。”
闻言,坐在她前头的那位太虚观弟子眼睛顿时一亮,“你就是林毓秀啊!”
见他脸上表情瞬间惊喜,林毓秀心下顿时有不好预感。
便听见他喜不自胜说道:“听说你没了师父,刚好我师伯缺一个徒弟,要不你两搭配凑合下?”
“……”林毓秀。
绝了!
这话真是绝了。
林毓秀顿时就傻在了那里,半响无言。
而她前方的太虚观弟子还在卖力的推销自家师伯,“我师伯俞岚天君,他修为深厚,底蕴不凡,为人也素来护短溺爱小辈。他膝下尚未收徒,你若是入了他门拜他为师,就是他唯一的徒弟。”
“以我师伯为人,哪能不视你如珠如宝,捧在手心。”这太虚观弟子抬起眼眸望着她,热切殷勤道,“有我师伯给你做靠山,何人敢欺你?此后你在这修界横着走,无人可拦。”
林毓秀:……
他说的情真意切,委实动人,林毓秀很感动,然后拒绝了他。
“承蒙看中,但我曾发下誓言要振兴师门,无意另投他门。”林毓秀婉拒道。
这太虚观弟子闻言顿时满脸失望,不死心问道:“此事当真无回旋余地?”
“也许你可以去问问其他人?”林毓秀道。
他见她神色坚定,只得遗憾作罢。
林毓秀见他如此表情,反倒是心生好奇,问道:“为何你如此着急替俞岚天君收徒?”
这太虚观弟子叹气说道,“你有所不知,我师伯他年纪一大把,却孤身一人,膝下无弟子传承,也无心收徒。可怜我师尊和众师伯叔,日夜操心,就怕他后继无人,断了传承。日夜催促,却也无用,整日在洞府内对着我等一众弟子长吁短叹,操心不已。”
俞岚天君收徒一事,都成了整个太虚观上下所有人的心病,且这病日益严重。
“……”林毓秀。
她终于知道一直以来的违和感和既视感到底是什么了!
这不就是你妈催你结婚给你相亲吗!
你妈=太虚观上下所有人
你=年纪一把没有徒弟的俞岚天君。
林毓秀是那个被看重的“相亲”对象。
意识到这点,林毓秀的目光顿时变了,看向面前长吁短叹操心的不得了的太虚观弟子眼神微妙又诡异,这个设定实在是太草了。
“所以当俞岚师伯前去向掌门言说,今年慧灵宴他派出一人前来参与的时候,掌门当场就喜形于色一口答应了!”这太虚观弟子继续道,“等俞岚师伯走了之后,掌门立即传讯给众师伯叔,告知这个消息。众师伯叔立即也欢喜异常,为俞岚师伯高兴,他终于收徒了!”
林毓秀:就很草。
“唉!”这太虚观弟子立即又叹了口气,“谁曾想是空欢喜一场。”
这太虚观掌门、一众道君尊者,心中大石还未落下多久,就听说来参与慧灵宴的并非是俞岚天君新收的徒弟,而是前来送信的天玄宗弟子林毓秀。
一下众人就傻眼了。
“不过这林毓秀虽有师尊,但她师尊苍青剑君早已经叛逃入魔,她这有师尊等同于无。”太虚观掌门道,“若俞岚师兄当真喜欢,也未尝不可。”
他们实在是太操心俞岚天君收徒的事情了,以至于只要他愿意收徒,那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他不收徒。
“况且林毓秀其人,除了有个不好的师尊之后,其他样样皆好。”太虚观掌门继续道,“年纪轻轻,修为不凡,天资卓越,心性坚定,俞岚师兄对她格外青眼。”
最后那句话才是重点,这年头能有一个让俞岚天君觉得满意的人可不多见了!
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她亦仅仅只随苍青修行了一年,据说苍青不喜她,二人名为师徒,却感情冷淡。”太虚观掌门越说越觉得可行,心下撬墙角的意思便越重。
他和其他同样操心俞岚天君收徒问题的太虚观道君尊者一合计,决意这个墙角他们挖定了!
所以才在明知道林毓秀非本宗弟子的情况下,还愿意让她前来参与唯有太虚观嫡传内门弟子才可参与的慧灵宴。
林毓秀不知这其中的门道,还只当是太虚观格外的厚道大方,哪知人家是盯上了她,想挖她墙角。
也因此,太虚观的一众道君尊者回去之后,纷纷叮嘱座下弟子们,特别是同样要参与此次慧灵宴的弟子,让他们在林毓秀面前替俞岚天君美言,大夸特夸做俞岚天君弟子有多好多好,意图挖墙脚。
可谓是整个太虚观上下都动了起来,撮合林毓秀和俞岚天君这对“师徒”。
林毓秀对此一无所知。
亦不知坐在她前面的那名正在大倒苦水的太虚观弟子的“险恶用心”,他见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既然利诱不行,那就卖惨吧!
“可怜我师尊,众师伯叔,还有掌门等人……一把年纪,平日里本就操劳宗门大小事务,还要忧心俞岚师伯收徒,前些年我有一师伯被魔修所伤,重伤难愈,卧伤在床依旧念叨着俞岚师伯尚未收徒,说他一日不见俞岚师伯收徒,便一日无法瞑目。”这太虚观弟子说得可怜,说到伤心处,还红了眼眶,用含着泪光的眼眸可怜兮兮的瞅着林毓秀。
林毓秀:……
草!
更像了!
宛若是,你妈躺在病床上,握着你的手说,你不结婚我不放心走!
就很草。
第159章 半师之缘 他有预感,林毓秀会一鸣惊人……
“俞岚师伯真是太可怜了,年纪一大把还是孤家寡人,连个侍奉身旁的弟子都没有,一身衣钵道统无人传承。每日只得形影单只,心中有事也无人述说。”那太虚观弟子红着眼眶一边和林毓秀卖惨哭诉,一边眼睛偷偷的瞅着她,看她反应。
见林毓秀无动于衷,他便更卖力的表演道,“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憋的久了,俞岚师伯才会越来越孤僻,沉默寡言。因为没有人听他说话啊!”
说到悲情处,他还伸手摸了摸眼角。
林毓秀:这就夸张了。
看到他的动作,林毓秀心下暗叹一口气,这会她便也反应过来了,哪能看不出这太虚观弟子是故意在她面前卖惨啊,至于这么做的原因,她大概猜到了,还真是难为他了。
林毓秀不由地觉得有些好笑,取出一面手帕递给他,说道:“你且放宽心,该有的总会有的。”
太虚观弟子顿时被她这云淡风轻的话一噎,心想这怎么和俞岚师伯说的一样话?难怪俞岚师伯会欢喜她,他心下腹诽道。深知过犹不及,这太虚观弟子便收了眼泪,接过林毓秀递来的手帕,感激说道:“有劳林师妹了。”
林毓秀瞧着他,觉得有趣。
太虚观的弟子都像他这般,是个戏精吗?这眼泪收放自如,实在让她自愧不如。
忽闻一声钟鸣。
在场原本正交头接耳的众太虚观弟子立马肃静,端正坐好,林毓秀前方的那位太虚观弟子也立即转过身去,腰背坐的挺拔直立。林毓秀见状,便也学养坐的端正。
只见前方,身穿着一袭浅蓝色道袍头戴道冠的中年男子走了上去,他面容慈和,目含神光,望向下方众弟子,道:“十年一度慧灵宴,启慧开灵名为慧灵。”
“尔等修行多年,通读道经典藏,修行百家术道。今慧灵宴便考校诸位百家数道,道经典藏。”
说罢,他手朝下一挥。
林毓秀只觉得面前一阵白光浮现,须臾之间,她身前原本空无一物的书桌上顿时浮现了一本书,一支笔,和一方砚台。她定了定神,瞬间便了悟,这慧灵宴便是一场大型考试。
难怪,布置了这一露天考场。
没想到这都修仙了,还逃不过考试,林毓秀心下腹诽了一句,然后翻开了手中的这本书,她先是迅速的浏览了一遍,发现这上头统共有九十九道考题,包含了百家术道、道经典藏,出题范围之广,题目之刁钻,实在不简单。
难怪来时路上,俞岚天君会问她那个问题。林毓秀暗道,感情这慧灵宴居然是考的百家术道啊,这个她擅长啊!她心下顿时有些窃喜,觉得这太虚观当真是太大方了,既俞岚天君白送之后,太虚观还白给了。
林毓秀拿起笔凝神答题,这些题目对她而言并不难,她只看完题便立即下笔回答,速度飞快。
原本有些担心她的俞岚天君,一边与旁座的太虚观同门道君尊者交谈,一边分神朝她那边看了一眼,见她如此便知这些问题难不倒她,心下遂安。
更新于 2021-07-05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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