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娘是个乖巧的孩子,我以前瞧着也很喜欢。”
这话就是虚话了。
叶娉笑笑,让人去请温如沁。
温如沁今日精心打扮过,进来后,先是行了礼,然后便乖巧安静地站在叶娉身边。姑嫂二人虽无什么举动,但从神态眼神便能看出她们平日里极为亲近。
“我家雪娘本性纯良,又蒙祖母亲自教养长大,最是知书达理温恭孝顺。”
沈夫人心下又是一动,叶氏倒是给温二姑娘长脸。温二姑娘是庶出,公主府又没有嫡母,难免会被人说是小娘养大的。有了郡王妃这话,旁人若是说三道四便可驳回去。
她含笑打量着温如沁,真是人比花娇。
姑嫂俩一个艳极一个美极,极为赏心悦目。
“瞧着就是一个懂事知礼的孩子。”
“我家雪娘喜静,最是不喜与人争抢。先前我还愁着,她这般性子若是嫁进那等家大业大又糟心的人家,怕是会受气。还是郡王安慰我,说他只有这一个妹妹,如果真有人敢欺,他必不会轻饶。”
沈夫人越发震惊,温郡居然还会安慰人,莫不是叶氏往自己脸上贴金?
只是当她疑惑看去时,恰巧看到叶娉状似无意的拍了一下温御的手,而温御不仅没躲,竟然反过来握了一握。
堂堂天下第一刑司的温郡王,没想到也会落入温柔乡!
“郡王妃放心,雪娘若进了沈家的门,我必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
“夫人的人品,我是放心的。雪娘嫁去你们侯府,我和郡王都很放心。”
这是官配,当然是最好的。
叶娉一口一个我家雪娘,又不时抬出温御。不说是沈夫人听得越发上心,便是宣平侯也在心里思量开来。
太子已立,皇子们各有千秋。他们侯府不愿站队,这也是为何迟迟没有和国公府那边定下亲事的原因。国公府的那位大姑娘,同二皇子是表姐弟。虽说国公府有郡王这一层关系在,但总归是隔了一房。
温郡王主动示好,此事他是万万没有想到。
若不是温二姑娘是庶出,这门亲事再是满意不过。先前他还怕委屈了翎儿,但见翎儿极为上心,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如今再看郡王和郡王妃的态度,想来对温二姑娘确实很看重。不管是嫡还是庶,温二姑娘确实是公主府唯一的姑娘。
既然郡王夫妇看重,翎儿自己也满意,这门亲事倒是合适。
亲事商议,姑娘家不宜在场。
露面之后,温如沁乖巧告退。
已经走到这个流程,亲事当然不会有变数。交换了庚帖,也商定了亲事。听到温御说下个月十六是黄道吉日时,别说是宣平侯夫妇,便是叶娉都愣了一下。
这是有多急着把妹妹嫁出去,从定婚到成亲拢共不到二十天。
沈夫人欲言又止,她觉得太赶。只是这样的事,她一人做不了主,便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宣平侯。
宣平侯几乎没怎么想,爽快应下。
沈翎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显然方才一直提着心。
沈夫人离开时,明显与来时的心态完全不一样。她来之前怎么也不会想到,郡王妃居然已经能当家做主,且温郡王瞧着极为看重郡王妃。郡王妃一直强调温二姑娘是郡王唯一的妹妹,她已然听出言之下意。
若说此前对这门亲事颇有微辞,如今却是满意了几分。临上马车之前她鬼使神差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她心中又是大受震动。
温郡王居然会笑!
那般温和的眼神,那样认真地看着一个人,温郡王分明是对郡王妃有情!
怪不得。
怪不得陛下会赐婚。
所以世人都说郡王妃痴缠郡王,何等不知廉耻,却不想他们是郎有情妾有意,分明就是两情相悦。
这个发现,让她对这门亲事再无挑剔之处。温二姑娘娘家有靠,还有郡王这样的兄长,对他们沈家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左右一对比,竟是比娶国公府的那位大姑娘还要稳妥。
温大姑娘是国公府嫡女,嫡亲的兄长是下一任国公,按理说也是再满意不过的亲事。只是温郡王简在帝心,非温国公父子能比。
再一看儿子满心欢喜的模样,她心里既有些泛酸又有些庆幸。或许从一开始,翎儿中意的就是温二姑娘,否则也不会以前一提到亲事就扯一大堆的朝堂瓜葛。而几日前得知要和公主府结亲时,翎儿竟是什么都不说,仅说全凭父母作主。
所以这门亲事,倒是越看越合适。
侯府的马车远去后,叶娉和温御并没有回去,而是跟着也上了马车。方才叶娉险些被温御的笑晃花了眼,一上马车就娇缠起来。
又是求抱抱,又是求亲亲,一直缠到了国公府。
下马车时,她双腿都在发飘。若不是地方不对,时辰不对,或许他们会一有场不可言说的马车活动。
夫妻二人未去温夫人的院子,而是直接去到温老夫人的怡心堂。
叶娉人还没进屋,声音先到。
“恭喜祖母,贺喜祖母,孙媳来给祖母道喜了。”
温老夫人听到她的声音,先是一喜,随后立马板起脸来。这个叶氏乍呼什么,最近都是烦心事,哪里来的喜事。
等到人进门,居然二孙子也跟着。
当下有些拉脸,“喜从何来?”
温老夫人不想看到二孙子,因为煞气太重。本来就心情不畅,再看到这么个冷冰冰的煞神越发心堵。
叶娉像是没看到她的脸色,亲亲热热地上前,“孙媳和郡王是来给祖母道喜的。祖母教养了雪娘,雪娘如今得了好亲事,这是祖母之功。”
“雪娘的亲事定下了?定的是哪家的公子?”温老夫人惊问,她怎么此前半点风声也没听到。
“定了。”叶娉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亲事定得急,此前孙媳还当是弄错了。没想到宣平侯和宣平侯夫妇亲自登门,敲定了雪娘和沈世子的亲事。”
“什么!”
温老夫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沈世子是她看好的孙女婿,但不是配二孙女的,而是配大孙女的。这几日外面都在传两家要定亲,大儿媳妇已早早开始准备。
“你再说一遍!”
“是雪娘和沈世子定了亲。人家宣平侯夫人说了,就是看重雪娘是您老人家亲自教养的,这才定下亲事。”
“我…”
温老夫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事情来得太突然,她压根回不过神来。
叶娉又句句夸她,一口一个雪娘是她教养出来的,得了好亲事都是她的功劳,将她捧得高高的,让她愣是有火都发不出来。
“祖母是不是欢喜得说不出话来?孙媳也是如此。要说咱们雪娘,还真是哪哪都让人挑不出错来。模样长得像祖母,又蒙祖母亲自教养长大,最是懂事又乖巧。宣平侯夫人对雪娘是夸了又夸,直说祖母您把雪娘教得好,堪为他们侯府的下一任主母。”
叶娉感慨着,眼尾瞄到一个丫头低头出了院子。
她目光微动,朝温御眨了眨眼。
温御眸深若海,尽是暗潮汹涌。
这个小姑娘,真是……
不仅人前胆大,人后亦是。思及夜里她骑在自己身上,长发飞舞身姿如妖,那般恣意放纵,那般娇吟软呓。
他压住心口涌动的邪火,眼神越发幽暗。
温老夫人被叶娉的话一句连着一句,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一片混乱,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亲事当真定了?还是沈侯爷和沈夫人亲自上门下的定?”
“是,媒人是常夫人。”
“太傅府的常夫人?”
“可不就是她。初时孙媳还不信,还当常夫人是与我说笑,便没有来告知祖母。结果不出两天,人家沈侯爷和沈夫人就亲自登门议亲。说出来不怕祖母嘲笑,孙媳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若不是郡王今日恰巧也在,孙媳怕是要闹笑话的。孙媳眼下才算是回过神来,刚刚还想着如果郡王今日真的不在,孙媳怕是要劳烦祖母了。”
温老夫人脑子里还有些乱,但好歹是理清了一些头绪。
按叶氏所说,亲事从探口风到定下也就两三天。沈家请的媒人是常夫人,然后沈侯夫妇又亲自上门提亲,看上去对这门亲事颇为看重。
为什么?
明明沈家一直有意的是玉姐儿,怎么变成了雪娘?
温老夫人年纪大了,性子也越来越偏激,但并不糊涂。仔细一思量,大约明白是二孙子从中使的劲。
她想起上次她想将二孙女嫁给谢家五子时,二孙子曾出面说的那些话,心里似堵了一块巨石,卡在那里上不得上,下不得下。所以这个煞神说什么雪娘的亲事自有他当兄长的做主,竟是生生抢了玉姐儿的亲事。
“祖母,雪娘可是您教养长大的,孙媳知道您听到这个消息肯定高兴。雪娘和如玉妹妹不一样,如玉妹妹有大伯娘教导,京中人人都夸大伯娘教得好,盛赞如玉妹妹的人品。放眼永昌城,谁人不知大伯娘。大伯娘有才名贤名,世人都说她是咱们国公府建府以来最为贤良的国公夫人,哪里知道她能有今日,全是因为祖母的怜爱晚辈和大度。”
“你说什么?”温老夫人瞬间炸毛。“谁说她是国公府建府以来最贤良的国公夫人?哪个不长眼的说的?”
“说的人多了。”叶娉装作不忍的样子。“孙媳以前不敢说,就是怕祖母您听了不高兴。现在好了,谁不知雪娘是祖母您教养的。雪娘将来嫁进侯府,人人都会夸您教导有方。”
温老夫人哼了一声,脸色有些难看。
这时院子外传来脚步声,叶娉唇角勾了勾。
来人是温如玉。
温如玉向来端庄,哪怕是算计人时仪态都让人无可挑剔。而此时的她,因为狂奔而发髻微乱,气喘吁吁颇为慌乱。
在看到叶娉和温御的那一瞬间,她犹如被闷棍敲醒。
温老夫人第一次看到大孙女失态的模样,不由皱眉,“何事如此慌张?”
“孙女听说雪娘定亲了,不知定的是哪户人家?”
叶娉笑着接话,“是宣平侯府的沈世子。如玉妹妹你可不知道,沈侯和侯夫人亲自上门提的亲,侯夫人不停夸雪娘知书达理懂事乖巧,还夸咱们祖母教导有方…”
温如玉只听进了三个字:沈世子。
其它的她什么也没听进去,她耳朵似有巨响轰鸣,眼睛里只有叶娉一张一合的唇。张张合合间,仿佛是对她无尽的嘲讽。
这个贱人!
一定是这个贱人捣的鬼!
沈世子怎么可能和温如沁那个贱人定亲,沈夫人不会同意的。
“祖母您看,如玉妹妹欢喜得都傻了。咱们家雪娘得了好亲事,如玉妹妹可得抓紧。以如玉妹妹的出身相貌,大伯娘定然是要千挑万选。也不知京里哪家的儿郎有福气,能娶到国公府的嫡女。”
“你少说两句!”温老夫人到底还是偏疼温如玉,自小长在身边的大孙女,她还是很看重很怜爱的。
更新于 2022-09-23 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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