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励, 你掐我一下吧, 让我看看是不是在做梦。”何叶青说。
    她真的做过无数次这样的梦。
    要么梦到自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能参加高考或者试卷没做完，要么梦到自己成功参加了高考，然后醒来发现只是一场美梦。
    沈励知道何叶青的心情，但也不可能真上手掐她。
    他长腿一伸跨上了自行车，扭头和她说：“快回家吧，奶奶说她在家给你做好吃的。”
    一听这话，何叶青瞪大了眼睛：“什么？奶奶要做吃的？！那我们赶紧回去，就别让她动手了。”
    实在是沈奶奶的厨艺并不怎么样。
    何叶青跳上车后座，催促道：“走吧走吧，可别晚了。”
    沈励眼睛里闪过一抹笑意，依她所言载着她飞快地走了。
    监考结束的张国文远远就看到了何叶青，正想要问问她考得怎么样呢，没想到还没追几步，那两人就骑车走远了。
    张国文停住脚步，摇了摇头：“动作倒是快，也不知道留个地址给我！”
    *
    沈励和何叶青赶回家的时候，正好赶上了沈奶奶进厨房做饭。
    何叶青立马拦住了沈奶奶：“奶奶您别动手，我来我来！”
    沈奶奶推开她的手，笑眯眯地说：“你都累了三天了，怎么还来做饭呢？让奶奶来做！”
    “不累不累，我就喜欢做饭！”何叶青抢过沈奶奶的锅铲，并朝沈励使了个眼色，“这顿饭就由我和沈励做吧，奶奶您快去休息！”
    何叶青好说歹说地把沈奶奶给推走了。
    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吃了顿晚饭，谁也没提高考的事情。
    接下来的十几天也是一样。
    何叶青考完了试，每天要么在家陪沈奶奶，要么去看看店里的情况。
    因为有何叶青在，沈励也出了几趟门，但都不远，一两天就能回来的那种。
    在高考结束之后，何叶青还回了学校一趟，主要是去领取参考答案和志愿书。
    虽然今年填报志愿改成了出分后再报志愿，但老师们还是建议趁着出分的这段时间，让大家自己估估分，选好自己要报的学校，免得到时候时间紧张。
    与此同时，老师们又强调了一遍过来学校查分和填志愿的时间，千叮咛万嘱咐他们千万别忘了。
    何叶青自觉自己这次高考发挥得不错，参考答案只瞥了两眼，发现和自己的答案大差不差后就放下了。
    志愿书她倒是看了几眼。
    1990年的大学并不多，全国也就1075所，和后世2022年全国2756所高校来比，还不到后者数量的一半。
    再加上这时候高考还没扩招，每个大学的专业数和招生计划数也很少，所以这一本志愿书看起来一点也不厚，和后世的那种又厚又大的志愿书比起来根本不够看。
    何叶青直接翻到了京大招生计划的那一页，确定了自己想要报考的专业在本省有招生计划后，就直接把书扔到一边了。
    时间很快来了到去学校查分的那一天。
    何叶青吃完早饭就准备出发去学校，沈奶奶躺在竹躺椅上问了句：“去哪呢？”
    何叶青脚步一顿，但还是实话实说：“今天学校可以查分了，我过去查分。”
    沈奶奶眼睛睁开又合上，最后说：“哎，去吧去吧。”
    沈奶奶和沈励这些天一直都没提这件事，何叶青便也跟着装傻。
    但她知道，今天过后，这个平衡肯定是要被打破了......
    何叶青怀着复杂的心情来到了学校。
    照例先来到学校的公告栏里，但这次上面只贴上了今年高考的本科线——
    文科487，理科517。
    和去年的分数线相差不大，但对于就踩在这条线上的人来说，那这一两分钟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了。
    今年倒是没有像去年那样直接把每个参加高考的人的名字和分数给贴上去了。
    何叶青不负责任地猜测，可能是因为今年改革了，能够参加高考的人多了不少，老师们懒得抄了，所以就干脆不写不贴了......
    在本科线下面写了一行字：请领取高考成绩单的考生们前往教师办公室。
    何叶青径直往老师办公室里走去。
    等她到了的时候，办公室里已经有不少人在排着队了。
    何叶青按照提示走到一个队伍的末尾排着，听到办公室里传出来的各种热闹的报名字的声音，或者拿到成绩单后，大家或喜或悲的叫声。
    一个老师从外面走过，经过何叶青时停住又折返回来。
    “何叶青！你终于来了？”老师惊喜地叫道，“别排了别排了，你跟我去出来！”
    何叶青不明所以地被老师给拉走了。
    同在队伍里的人见状小声地讨论起来。
    “老师干嘛叫她走啊？”
    “她是不是去拿成绩了？怎么我们还得在这排队啊！”
    “那不是何叶青吗？怎么她也参加高考了啊？我在复读班里明明没见过她啊！”
    “......”
    何叶青不知道其他同学在背后的讨论，此时的她已经被那个热情的老师带进了校长办公室里。
    拉住何叶青的老师满脸笑容地敲了敲校长办公室的门，说道：“校长，何叶青来了！！”
    “快进来快进来！”校长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何叶青一进去，就对上了校长挤满了笑容的一张脸。
    她有些被吓到，往后退了两步，才打招呼道：“校长好？”
    “哎，何同学，你好你好！”校长笑眯眯地说，“你知道自己这次高考考了多少分吗？”
    “应该还不错吧？”何叶青说。
    从校长的这副反应来说，何叶青现在已经无比确定自己考得应该是真的很不错了！
    说起来前世她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那时高考成绩还没出来，她就相继接到了国内两所顶尖大学打过来的招生电话，双方都想说服她报考自己的大学......
    但何叶青没想到，在这90年代，考得好也会有这样的待遇......
    果然，校长立马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打着嗓门完全压抑不住自己的喜悦说：“岂止是不错啊！”
    说着，校长从抽屉里抽出何叶青的成绩条，递给她：“这是你的成绩条，你看看吧。”
    何叶青接过来一看。
    她的视线从一门门分数扫过去，扫到最后一门成绩时，她已经算出来自己的总分是多少了——
    703分。
    而这时的高考的满分是710分。
    “703分啊！”校长激动得声音都变了形，“你可是我们西林省今年的理科状元啊！不不不，也许是全国状元也说不定！”
    这时候的高考是全国统一试卷，也就是说全国每个高考生考的都是同一套题。
    虽然他们没有其他省的成绩，但何叶青这个成绩足以傲视群雄，校长简直没法想象还有比这个分数更高的了！
    校长记得自己昨天刚刚拿到成绩时差点直接昏过去。
    教育局的领导握着他的手说，感谢他培养出了这么优秀的一个学生！
    太有面子了！
    没想到他们石南一中也有这么风光的一天！
    校长这一天嘴角就没下来过。
    相比于喜形于色的校长，何叶青的就淡定得多了。
    “校长，能给我一份志愿表吗？我现在填个志愿吧。”何叶青甚至开口直接问校长要志愿表。
    这会儿填志愿还是自己填表，然后统一交给学校。
    虽说规定的填志愿时间是后面的几天，但有些家里距离学校太远的，都直接来看分数的时候就顺便给填了。
    有的拿不定主意的，甚至直接让老师帮忙填。
    因此何叶青的行为其实也很正常。
    反正她早就确定好了学校和专业，早填早了事。
    校长却因为何叶青这话而有些惊讶：“现在就填志愿啊？你不多考虑考虑？”
    “没什么好考虑的。”何叶青笑了笑。
    “那也行。”校长朝另一个老师喊道，“小李，去拿张志愿表来。”
    很快，李老师就拿了志愿表过来。
    何叶青借了校长的笔，直接在上面填写了自己的信息后，又把报考学校和专业写了上去。
    她写的时候，校长就一直站在旁边看着。
    看她写了一行后，就放下了笔，校长愣住：“就报这一个啊？”
    “嗯。”何叶青点头。
    她填的是京大的生物科学与技术专业。
    没错，何叶青两辈子想学的都是生物学。她还记得自己在初中刚刚接触生物这一门学科的时候，就被吸引住了。
    基因、细胞、遗传......这些东西让人震撼又着迷。
    生命是如此的神奇又伟大。
    校长还想在说什么，张国文正好也过来了。
    他和校长打完招呼后，又看向何叶青，视线落在她手底下的志愿表上，挑了挑眉：“已经在填志愿了啊？”
    “嗯，填好了。”何叶青说。